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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家暴日,还记得两年前被烧毁的她吗

周世玲 冷杉故事 2022-12-28

11月25日是联合国确立的“国际消除对妇女暴力日”,也被称作“国际反家庭暴力日”。


作为涉家庭暴力的典型案例,两年前的拉姆案一度引发舆论关注。今年上半年,我们曾到拉姆的家乡阿坝州金川县走访。被烧毁的老房子还在半山腰,新房子已近完工,拉姆的姐姐和老父亲正在努力重启他们的新生活。


重发此文,希望拉姆案不会被遗忘,也希望拉姆案不只在今天才会被记起。


文 × 周世玲
辑 × 雪梨王


“你妹妹拉姆好像出事了!”一年半后,姐姐卓玛仍然记得2020年9月14日晚上的那个电话。

那是一个朋友从老家打来的,“我们在看直播,忽然进来一个人,屏幕就黑了。你妹妹在喊救命。”当时卓玛正在青海打工。她知道,妹妹拉姆常在短视频平台上做直播。接到电话后,卓玛赶紧往回赶,半夜赶到,妹妹已经在医院。十余天后,拉姆因重度烧伤抢救无效去世。

纵火的是拉姆的前夫唐路。2021年10月,唐路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。2022年初,二审判决驳回唐路的上诉,维持死刑。7月23日,阿坝州中级人民法院发布消息,对唐路依法执行死刑。

拉姆案一度引发轩然舆论,也完全超出了这个以放牧、务工为生的藏族家庭的认知。突如其来的惨剧降临、毫无准备的丧亲之痛,一度击垮了整个家庭。

老房子被一把火烧掉后,卓玛陪着父亲三郎甲在附近庙里住了二十多天,那之后,他们搬进了镇上荒废的养老院,争取和等待最后的审判结果。盖新房子的进程也迟迟未定。

漫长的等待一度看不到尽头。直到近期,结果出来了,新房也终于动工。

新房

4月中旬,连下了几天雨后,阿坝的天气回暖了一些。卓玛感觉“好点了,现在我爸爸只盖一个被子,之前是两个”。但晚上体感其实是冷的,温度从白天的近20℃直降至近0℃,水是刺骨的冷。冬天就更难熬了,家里为此将烧水的炉子搬进了屋子。

入住的养老院,草草收拾出两个房间,一间放置三郎甲睡觉的床,收纳生活用品的柜子,靠墙放着食用油、盒装鸡蛋、水壶、洗衣粉等,另一间则是卓玛和丈夫在住。上厕所和用水也不方便,楼里的卫生间没法用,得去院子里的旱厕,用水也得在院子里打水再提到楼上。

卓玛一开始没想盖新房子。因为“没那个能力”,她只想找一个安全的住处,比如在镇上找个房子。她也考虑过带父亲到自己住的、同县的原太阳河乡一起生活,但父亲不想离开观音桥镇。他从小就住在观音桥,以前的房子在半山腰,后来才搬到了那个被烧掉的老房子里。

终于下决心盖新房后,他们先是选定了一块宅基地,报批了手续、购置了材料。去年被通知地块不能用于建房,建议重新选址,盖房子的事因此搁置了一段时间。那之后,他们和亲戚商量,另选了宅基地。今年2月底,卓玛在拉姆短视频平台账号更新了一条视频,回复评论说,“在准备修房子的材料”。真正动工开始砌墙则是3月30号。

 4月,卓玛在拉姆视频账号更新建房进度。视频截图

建房和装修估算下来,大概需要30万。为了省点儿材料费用,卓玛和丈夫到70多公里外的马尔康市买别人搬迁舍弃的房子作为盖房子用的材料,自己慢慢拆除并运回来。从去年凑到现在,房子外壳材料总算凑得差不多了。

新房子在山脚下,烧毁的老房子在山腰,离得不远,都在麦斯卡村内。

村子位于距离四川省阿坝州金川县观音桥镇主街不到一公里处。进到镇子的主要路径是,从省城成都坐车或驾车前往。地图显示路程约370公里,时长约6个小时,但实际上,即便包车,也得花上9个小时。进山的公路,数次因损毁维修或封路需要另寻路径,同时还得提防可能的落石或是泥石流,路的两侧河流湍急、山路陡峭。

不过镇子并不荒凉。公开信息显示,观音桥镇是通往阿坝、壤塘、甘孜州色达、青海甘肃等地的交通要道口城镇,镇上有座古早且出名的观音庙。这是个旅游小镇,主街上一路多是住宿、餐饮、特产店。

被烧毁的老房子还留着。房子钥匙被政府收走。仅余一个房间能用,如今放着拉姆的遗像。

老房子即便能住,卓玛说自己也不会再住了,“每次回来这里,我心里就特别难受。”

她没敢看当时的视频证据,但是听到了录下的声音。“跟他生活了10多年,给他生了两个小孩,最后离婚了都这样不放过。我妹妹都好好地给他说,我求你了,不要这样,你要过好好过可以,你不要这样。我妹妹那样求他了,他都没放过。”

“这辈子都抹不去了,在心里那个声音。”一回到老房子,卓玛就像看到了当时的画面。

妹妹

根据检察院指控,2020年9月14日晚上,唐路拿着油桶进了房子,泼油、拿打火机和匕首胁迫,扬言要点火。后点燃汽油导致燃爆,唐路受伤逃跑,拉姆90%的身体面积重度烧伤,因严重烧伤导致继发性严重感染、多器官功能障碍。

拉姆直播时留下了生前最后的视频——这段长达四五分钟的视频中,一开始能看到两个人,后来视频掉了,就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喊“爸爸救命”。也是在这时,卓玛接到了电话,“好多人给我打电话,说刚刚妹妹直播时进来一个人,没一会屏幕变白了,然后掉到下面看得到天花板,听得到妹妹在呼叫呼喊,后来看到火光……”

被烧毁的房子。

半个月后,拉姆最终不治。一年多等待庭审和判决的时间里,家人和唐家人再没见过面,除了庭审出席。

唯一一次见面,是唐家的亲戚来求情。二审开庭结束后的第二天,卓玛还没起床,他们就来了,“过来就说能不能放一条生路,不判死刑。”她心里很不舒服,出事至今才出现,一句道歉也没有。

“对她(拉姆)来说最大的(心愿)应该是爸爸过得好,然后小孩子也是她最担心的,其他的估计她都尽可能放下。她不是那种狠心的人,她是特别心软的一个人。”提到妹妹的离开,卓玛哭了起来,她总想着帮妹妹完成这些让她放心不下的事。

拉姆去世的头半年,卓玛没事就会回老房子,隔几天回一次。她总是坐在窗台边,翻以前的相片和视频,“跟妹妹说一些心里话”。

二楼的客厅是唯一完好的房间,拉姆的遗像放在桌上,遗像前常年点着油灯。

老房子里,用来留作纪念的衣服挂在床边——姐妹俩以前经常互穿衣服。还有些保存下来的照片被剪掉了一块,前夫被剪掉了,留下拉姆自己,或者和孩子们、其他人的合影。她的两个手机屏保都是姐妹俩的合影,视频账号也保留了好些以前合拍的视频,有些设置为个人可见。从前,姐妹俩总喜欢拍些滑稽搞笑的小剧场视频。卓玛翻看着视频陷入回忆,嘴角噙笑,眼眶泛红。

“每次她回到家里,我就要找她,平时没事就坐在这里(客厅)聊天,拍视频玩手机。”

姐妹俩都符合世俗对于美女的定义——拉姆眼睛大而有神、人活泼声音亮;卓玛笑容温婉,语调柔和。卓玛也说自己内向,但“如果熟了的话,就很放肆”。

姐妹俩小的时候,一家人住在半山的房子。母亲很勤快,别人家没有的菜,她家里都有,因为母亲会到处找种子来种。拉姆的长相和性格都像母亲。“爸爸没有智慧,拿不了主意。”卓玛说,家里以前是母亲当家,后来是拉姆当家。

卓玛没上过学,小她6岁的拉姆小学没上完。卓玛记得,拉姆成绩很好,回到家总是写完作业才玩。后来退学了,老师舍不得,专门来劝她回去上学。拉姆自己也很想读书,但“(家里)条件不好,交不起学费”,只能出去打工。

卓玛在家中保留的拉姆的遗物。

2008年左右,拉姆把原先只有一层的老房子加盖为两层并刷墙装修。山上条件没那么好,她想让父亲和奶奶搬下来住。她在房子前前后后种上了蒜苗、葱子、花椒,夏天大多时候不用出门买菜。姐妹俩都喜欢花,拉姆就在老房子周围种了许多花。4月中旬还没到开花时节,房子前后光秃秃的,不远处的山间,牡丹花枝上已经长了花苞,再过10天就要开花了。往年每到这个时候,卓玛和妹妹会去拍照。

姐妹俩各自结婚后,卓玛当家了。她的丈夫和父亲一样拿不定主意,家里大事都是她决定。2016年卓玛陪女儿在观音桥镇读小学,姐妹俩合计开了家理发店,后又改为特产店,联系更频繁了。“以前有什么大事小事,我们俩就互相商量,她想不到的我想得到,她想得到我想不到。我在妹妹身边,她有安全感依赖感,我也一样。”

拉姆性格好,和大人孩子都合得来,一般不发脾气,卓玛的两个孩子“特别喜欢小姨”。邻居老人也觉得拉姆性格很好,还会在直播时分享自己开心的事。

明朗的笑容背后是家暴的阴影。有媒体形容,拉姆和镇里的大多数人一样,将家暴当作一种婚姻里的自然现象,“就像山里常常出现的乌云风暴一样,只要忍受,总会过去。”

但乌云没有散去,殴打逐步加码。

卓玛在后来的离婚协议书上才获悉,拉姆生完第一个孩子,坐月子期间就被殴打。大多数情况下拉姆隐忍了,实在没法了才向她诉说。开理发店时,拉姆怀孕了。卓玛曾劝拉姆说孩子不能要。但拉姆觉得,再生一个,唐路可能会收敛。

卓玛说,拉姆每次挨打回家住没几天,唐家人就过来抢孩子,他们知道拉姆的软肋是孩子。当时卓玛也住在家里,“(有次)唐路还拿过菜刀想砍我”。家里没法子,曾请过家族里的长辈来劝他们两个,但无效。当地派出所妇联也没管住太多。2020年6月,两人离婚。

判决书里,唐路向朋友表示,“她把我害了,我要她的命”。电话记录显示,唐路一开始希望复婚被拒,办小儿子户口迁移也没有办好,他说,“你不要把我逼疯了。”

危险一步步逼近,直至拉姆采药下山后,厄运降临。

误解

卓玛快两年没回自己在太阳河的家。妹妹出事后,她只是偶尔有事回去看一下。

去年判决结果没下来,房子也没开始盖,卓玛心里一直不踏实——她担心审判中的不公平,也操心爸爸不能总住在养老院。巨大的压力下,卓玛每天最多睡两三个小时,暴瘦10多斤。她时而精神恍惚,坐摩托车给请来修房子做门窗的木匠送东西,出车祸破了相,左脸鬓角一侧缝了16针,至今留着几厘米的疤痕。

2021年等不到案件进展卓玛压力很大视频截图

熬不下去的时候,卓玛就翻看妹妹生前视频。其中一个是她合成的——视频里,卓玛伤口包扎着纱布,泪流满面;拉姆身着红色外套,长发及腰,眼神明亮,笑容婉约坚定,她举拳示意鼓励,好像在跟姐姐说“加油”。那是2020年初拉姆发布在短视频平台,为武汉加油的视频。

“要撑不下去的时候,到河边,想过跳下去,”卓玛说,但想到孩子和父亲,她又回来了,“后来我每次有什么很大的事情要不熬过去的时候,就想到妹妹,很多事情我要去把它完成。”

卓玛说起这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,语气平淡。

近一年半的努力、折腾、折磨、等待中,她有挺大变化——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。以前出门多上两三天就特别想家,想回有妹妹在的家,“ 妹妹走了以后,我就没有那种感觉了。现在不管到哪里去都一样,也没有什么想的感觉。”

不知不觉中,卓玛接手了妹妹以前的角色,什么都要自己去想去决定,她似乎也接受了。

卓玛的丈夫也理解她的各种决定。出事之后,卓玛基本没回太阳河,她住哪,他就住哪,没有多说什么。“我做什么事情(他)还是很支持的。(拉姆)小孩的事情之前跟他说过,我是下定决心,不管(他)同不同意,肯定要争取的。他也给我说过,能争取得到最好,到时候争取回来,也会像对自己孩子一样好好对待,他这样跟我说过。”

但出了自己家门,卓玛总免不了听到一些闲言碎语。

捐款空降、政府介入,明细不清纠葛不断,观音桥镇不少人都认为是政府在给她家修房子,“你们到现在就好了,安逸。”有人话里有话地说。在镇上走访时,说到拉姆家,乡亲们的描述不乏“过得可以。他们开始修房子了,政府在给他们(修)”;还有人觉得邻居和粉丝都给拉姆捐了款,“拉姆造孽(困难),他们(得到的)捐款多得很”。

有一段时间,也有些人在网上骂卓玛。“他们说你现在安逸了,(有很多)给你捐款的,剩下的你就可以慢慢花了怎么样,还说什么叫我走路小心一点,反正啥都有。”卓玛记得,甚至有人说她想要小孩的抚养权,不是真心为了孩子好,而是想用孩子赚钱。

她向一些邻居解释了盖房子的事,但有些让她觉得没必要解释。比如前几天有邻居说,“你们把活儿包出去,你们自己不要干活,反正钱也是人家在给。”卓玛气得没理邻居就走了。

左为观音桥镇右为镇里的麦斯卡村均位于山里

但她受不了别人说妹妹坏话。“每次我看评论,别人说我什么,我都无所谓,不要去黑我的妹妹。有人说(放火的事)一个巴掌拍不响了怎么样,我受不了,有的时候说得再过分我就拉黑。妹妹已经走了,还去冤枉她,我心里特别难受。”

想到那些曾经欠下的人情,也总让卓玛心里难过。

在最艰难的时刻获得帮助,她没有能力回报,也不知道该回报给谁,特别是当时平台上大量不具名的捐款人。她想着,房子盖好后,让父亲去寺庙里转经,为妹妹和伸出过援手的人祈福保佑,她和父亲商量“这辈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”,她也希望妹妹的粉丝、伸过援手的人有机会来观音桥镇,能到家里来住。再后来,她也在网上给别人捐款,“数目不多,每次都要捐一点点。只有自己亲身体会过才知道,哪怕你捐一毛钱一块钱,对病人家属来说真的是很大的帮助。”她也会拜托采访她的媒体,“感谢一下所有在我们最难最无助的时候,帮过我们的一些好心人,包括媒体,我想给他们说一声谢谢。”

她还想说清楚捐款去向——一部分用在拉姆住院治疗后,一部分用在了葬礼上,剩余的钱用在修房子上,已经花得差不多了。修房子用的不止是捐款,还有卓玛家里剩余的积蓄,不够的还要继续想办法,“网上有人说捐款要有个交代,这也算是一个交代,免得他们以为是我自己在用,这个钱我肯定不敢用的。我不想做一个不明白的人,想跟大家交代,也算是给妹妹给爸爸一个交代,给自己一个交代。”

几天里,卓玛前后说了多次感谢,最后一通电话里声音带着哭腔。

新生活

出事之后,为帮扶三郎甲,观音桥镇政府给他介绍了一份保洁工作。活儿脏且累,三郎甲做了差不多八个月。卓玛心疼父亲,开始盖房子后,就没让父亲去做这份工作了。

三郎甲是贫困户,如今脱贫也没有收入。卓玛不知道政府方面在政策范围内能否帮忙争取一些帮扶,她不太懂这块,只说如果能争取的话“很感谢”。她谢谢阿坝州中级法院为父亲发放了2万元司法救助金,也对政府在换址修房子后提供了3万元补贴表达感谢,虽然现在还没发下来。但和政府沟通的过程中,她总觉得有些费劲且并不愉快。

卓玛不准备回原来的家了,打算以后“爸爸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”。她也还想着,能争取到拉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。

拉姆生前带小的孩子出行的照片

拉姆去世后,两个孩子一直是爷爷奶奶在带。考虑孩子上学,唐家除了弟弟都搬去了马尔康市。

两个孩子,大的13岁,在马尔康市上中学;小的4岁,在上幼儿园。出事之前,一直是拉姆带孩子,离婚后也每个月带孩子回家照顾一个星期。出事之后,卓玛没敢去男方家探望,和大的孩子有微信联系,但去年被删了,她不知道为什么。

二审开庭结束后,男方家亲戚来为唐路求情时,带了小一点儿的孩子。孩子以前和卓玛亲,这回见面,卓玛说“我要抱你”,孩子看起来害怕又陌生。和大一些的孩子有联系时,卓玛从来不敢提拉姆的话题,见面时都说一些其他的、开心的事。

当时刚离婚时,拉姆给卓玛打过电话,“她说他们不肯给孩子,给我说了一大堆。她说姐姐我在他们家里面待了10多年,最后连一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拿不到,就哭着跟我这样说。”

“妹妹出事那晚,在救护车里唯一给爸爸说的话是,如果这次我走了,以后就姐姐来照顾你,还有一句是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。”

但拉姆的心愿至今没能完成,三郎甲想争取到抚养权,卓玛也想抚养孩子。

卓玛设想,到时可以和男方家庭一边抚养一个,“他们有个希望,我们也有个希望。男方父母也可以减轻负担,毕竟他们也老了。而且孩子转由他们抚养,也不是给了他们,孩子还是姓唐。”

即便争取不到抚养权,她也希望能协定一个条款,保证能定期不定期探望孩子。

等修房子告一段落,卓玛打算和丈夫轮流出去挣钱,毕竟自己的两个孩子还在上学,但两口子总得留一个人在家“陪着爸爸”。她也计划着,如果拿到抚养权,她就出去不了了,侄儿要上学,肯定要去照顾他们。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做点小生意,摆摆地摊都可以。如果哪天疫情过去,镇上游客重新变多,还可以把和妹妹两个人的特产店做起来。

卓玛和父亲上山捡来小石块用于施工。

4月18日,工地如常开工。

正在盖新房子的工地,荒芜的地块,散堆着建材石料,四面矮矮的围墙,已垒到成人腰部那么高。卓玛的丈夫蹲在地上制作模具,打桩机的声音一下接一下传到很远的地方。

六个工人,还有一个没来,工程帽,橡胶手套,俯身抬身,一块块砖垒上,砌墙之后是上盖瓦。三郎甲开了三轮车,上山找小石块,石块用来嵌在砖块间,车开回来,三郎甲和卓玛一手一手抬捧着石块丢掷到地面上,工地砸起轻微的尘。手上身上很快灰扑扑的,卓玛自嘲最近都被晒黑了。

下雨了。避雨的工人躲进帐篷,等雨停打起了牌,三郎甲坐在一旁念佛珠。

顺利的话,耐心再等一等,父亲以后就有家可住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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